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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滋滋专访 | 我们需要怎样的自然教育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小象君 Elefam Author 象妹


访谈嘉宾 

蚊滋滋

自然之友·盖娅自然学校校长

挪威生命科学大学硕士


采撰 

小明

小象君执行主编

曾从事动物保护立法相关研究工作,博物学爱好者。相信人应该对人以外的壮美和微小保持敬畏之心。




刚来到沃思花园时,你可能觉得这不过是华北平原上一片平平无奇的农地。


它的确是。石头垒的院墙,门口的花园里面杂生着草本植物,小狗在院子里散漫地散步。农舍西边是菜地、畜舍和牧场,还有一个袖珍的木头小屋。东边的山坡上则是山林果园,远远望去一片郁郁葱葱,长势喜人。作为主要生活场所的砖头小平房里,两位主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农夫挽着袖子,农妇扎着头巾,两人的皮肤显现出阳光浸润后的棕红色,这是面朝土地长期劳动的痕迹。


但如果你仔细观察,这一切又如此的与众不同。首先地理位置就暗藏玄机:这里是北京东北郊的浅山地带,山林、草地、农田、果园彼此镶嵌,构造出天然而丰富的生态生产地景。花园里种的原来是香草;院落里有着农夫亲手制作的土窑,正在烘焙着香喷喷的披萨和烤土豆;木头小屋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旱厕,粪便形成的堆肥即将被施用到果园中去,滋养六月要被制成果酱的杏子。

上图:沃思花园的镇园桑树

下图:沃思花园整体布局,图源:蚊滋滋


而这对农夫煮妇,是毕业于挪威生命科学大学的硕士:蚊滋滋和长角羚,蚊滋滋也是盖娅自然学校的校长。他们在此耕作生活,并开展自然教育活动已有七年。

在刚刚过去的八月里,蚊滋滋和长角羚结束了沃思花园2022年度的绿色生活营,送走了一批来自城里的孩子,他们从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到熟练地下地播种、拔草、摘洗蔬菜、清理旱厕,只用了一周的时间。这是属于盖娅·沃思花园的自然魔法时刻。


蚊滋滋并不标榜一种带着阳光滤镜的田园牧歌式生活,在沃思花园所见的一切,都带着一股子踏实劲儿,深深扎根日常生活,简单来说七个字:吃喝拉撒住用行。

比如,吃的蔬菜不来自超市,而直接来自于土地。它们不施农药,有些还带着小小的菜虫,有些带着泥土,长得也不一定都好看 ;在“用”上,也没有柔软雪白不限量的卫生纸,几个营员分享一卷小小的麦秸秆卫生纸。摒弃自私,在有限的资源里学会合作成为了重要的课题。

“拉”也一样,这里没有让人舒适地坐着刷半小时手机的冲水马桶,因为山上的水弥足珍贵,再加上可以变废为宝,让排泄物重新回归土地利用,所以使用了堆肥厕所,营员们得亲身操作:小便在前,大便在后,得干湿分开,最后还要清理厕所去制作堆肥,然后把这些肥料——在沃思花园这叫做“植物可乐”与“植物酸奶”——施用到果园里。这些有关土地和生活的巧思,都悉数记录在蚊滋滋与长角羚的新书《土里不土气》中。

当然,营员们也会参与到生产的环节中,亲手拔除杂草、平整土地、播撒种子。七月的北京温度很高,水分也充足,播种以后小的菜苗很快就会发芽,可以看到食物生长的过程。蚊滋滋希望大家可以通过这个过程更好地理解物质循环,与土地发生真实可感的联络。


“我们始终置身在这种自然浓度较高的环境中,因此人会和这个环境有一种非常紧密的连接感,”蚊滋滋说道:“吃的东西是从土里来的,排出的废弃物也能回到系统当中去滋养别的生命体,我们跟土地始终产生着物质和能量的交换互动,我们是在生命之网当中的一环。孩子能感受到完整的自然系统和自己的关系,即人是这个系统当中的一种存在。


那么这些来自乡土生活的经验,真的能够被带回到城市生活中去吗?


听到这个问题,蚊滋滋讲了两个小故事,第一个故事来自一个广州的孩子,她在参加生活营后回家洗澡的时间缩短了一大半:原来要磨磨蹭蹭冲一个小时,现在只要十几分钟。因为沃思花园的水来自地下,存储在容量有限的水窖中,需要优先保证饮食所需,所以在洗漱清洁上要非常节约。这种习惯被孩子带回了家里。


沃思花园的上下水系统,图源:蚊滋滋

另一个故事则来自疫情期间蚊滋滋的上海朋友发布的一条朋友圈——那段时间全国物资驰援上海,带来了许多跨地域的蔬果。这位朋友晒出了一箱外皮微微泛黄、又粗又大、长得像炮弹似的老黄瓜,他略显疑惑地配文道:“这是什么切尔诺贝利黄瓜?”。


其实这种黄瓜是普通旱黄瓜的过熟状态,可以炒菜可以煲汤,而且更耐储存和运输。但很多城市人因为远离土地,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过熟的黄瓜。蚊滋滋及时地给予解答,避免了食物浪费“惨案”的发生。


也是由此,蚊滋滋意识到在土地上的生活,可以让人对食物的特性和不同生长阶段的状态有更全面的了解,对食物的包容度也得到了提升。“消除食物偏见可能是自然经验可以带回城市的一个重要应用,”蚊滋滋说道:“比如说长虫的粮食还能吃吗?有虫眼的叶子菜需要丢掉吗?如果有过一点自然经验,这就太容易解答了,有时候没虫的菜你吃起来才要害怕呢,寻思它怎么虫都不长,是不是有毒啊(笑)所以回归到生活的教育是更生动的,它更容易产生对生活行为的影响。在这个层面上,‘热爱自然’就不再是一个口号或者一种潮流,而是一个真正体会过生活的人的自主选择。”


自然教育的过程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甚至可以称为艰难,因为这毕竟是在与某些现代习而惯之的生活方式做对抗

蚊滋滋曾前往日本自然学校交流经验,一位老前辈说,在三十年前自然学校的创建之初,他们通过调研发现,原来自然教育最大的“敌人”其实是任天堂——电子世界牢牢捕捉着孩子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与自然疏离。


当下的我们也面临着同样的困难。蚊滋滋提到即使在村子里,小孩子和自然的关联仍然是疏离的。每到暑假,村里的大叔大婶就开始照看放假的孙子孙女,他们的生活方式跟城市小孩已经没什么区别,同样吃着零食和快餐,到夏天都吹着空调在屋里打电子游戏。

“所以基于生活方式改变(导致与自然隔阂)这件事,已经不是城市人的专利了。”蚊滋滋如是说。现代化如旋风般席卷着每个人的生活,无论是电子屏幕里五光十色的世界,还是包罗万象的商场超市,想要从这些丰盛的工业化景观里重新激发对自然的关注,不是一件易事。


此外,自然教育还面临着一个更紧迫的问题,即家长的年轻化导致整个家庭的生存力都在普遍下降。


沃思花园从2015年就开始办绿色生活营,每年来的孩子基本都是十岁上下的儿童,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是家长们确实很不一样了。蚊滋滋提到,2015年的时候买菜回家做饭的家长比例还比较高,但当下由于外卖软件的发达和生活节奏的加快,许多家庭很少自己动手做饭,很依赖外卖饮食。甚至在一些亲子活动里,二三十岁的年轻家长面对气候的冷热变化、阴晴雨雪,比孩子更焦虑、更容易手足无措。


 绿色生活营中的孩子们

“也就是说自然教育面临的问题的外延扩大了,它其实不只属于未来的世代,我们当下的世代的生存力也在退化。”,蚊滋滋说到。


那么也许自然教育并不专属于儿童,也适用于成年人吗?蚊滋滋的答案是肯定的:“成年人的好处在于,一旦ta在意愿上有强烈的一个转变,那么转化成行动力的输出效率比较高,也就是说成年人更容易把对自然的认知化成自己的生活习惯。”目前盖娅自然学校也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在成人培训课程中,既包括“自然体验师”等培训类课程,也包含“四季食堂”等系列课程。


在“自然体验师”培训中,包含理论和实践两个部分,既包含盖娅自然教育的基本理念讲解、自然教育课程设计的“秘籍”,也包含如何带领人们进行自然观察、自然游戏设计以及自然艺术创作等涉及实践的课程。为了解决上面提到的年轻家长不爱做饭、现代家庭缺乏自然实践的土壤等问题,盖娅自然学校也特意为此开发了“四季食堂”线上课程,让大家无需跋涉,在自家厨房就能和天南地北的人们共享食物的做法和吃法,探索食物从土地到餐桌背后的生命故事和生存智慧,把厨房变成接近自然的小小“实验场”。


关于培训设计的理念,蚊滋滋提到:“我们发现,首先这个行业需要更多人才,不能光是几个人干事,得让更多的人有意愿干、有能力干、有条件干,所以我们得培养一些专才。但是后来又发现光培养专才还不够,因为还有普罗大众,他们作为一个家庭的普普通通的父母,自己也需要突破舒适区,和自然建立正向的连接,也需要有保护环境的自觉行动。


就目前来看,盖娅的自然教育人才的培养转化率比较可观,六十多期自然体验师培训输出了一千余名学员。蚊滋滋仍感到些许遗憾:“我们的运作模式和许多NGO类似,可能在小规模下耕耘的效果还可以,然而受限于有限的人力和财力投入,输出人才数量分散到全国范围仍然显得不够用。”但她很快又乐观地说道:“不过自然教育这个行业也只是刚刚开始,对吧?”


自然教育之路漫漫,盖娅需要、也正在努力做的更好,我们每个人也需要。

作者| 小明

编辑| 象妹

视觉| 浩洋

本文授权自「小象君Elefam」公众号



看看蚊滋滋和长角羚如何在生活中践行自然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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