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

红了

     附近那家水果店，不知从哪天开始，在门口摆了一箱妃子笑。泡在冰水里头的几扎荔枝青中带红，煞是好看。瞧见它，我才意识到，初夏已悄悄地来了。家乡的荔枝，大约也快熟了。记得那漫山遍野的红，热烈得如同盛开的凤凰花。一到五六月荔果压枝头的季节，整个村子都甜津津的呢，丰收的喜悦飘进了家家户户。荔枝承载了村民们的希望，也承载了我的童年时光。

    那时的我，只要听到阵阵蝉鸣，就不安分了，开始掰起了手指头数日子：荔枝红了，我就该回家了，回家摘荔枝去。

     家中有两棵百年老树，一棵是白糖罂，另一棵是黑叶，都栽在河边的大园子里。我尤喜跟着阿公阿嬷一齐去那儿摘荔枝，因为老树结出的果又清又甜，味道可好了，想起来都忍不住流口水。在旁边打下手，我是极快乐的。现在想起来，两棵老树真是高，巨伞似的，我人矮小，抬头望到顶，稍久一些，脖子就酸得很。胭红的大果子挂满了树冠，想上去摘，是要考本领的。阿公阿嬷都是攀树的好手，踢掉茶色塑胶凉鞋，“嗦嗦嗦”蹬着梯子往上走，不多会儿功夫，就找好支点，稳稳站住了。近些的，一把把果子连树枝抓过来，拗断便是；那些远的，须使一支长钩帮忙。不消多久，便拾得满满当当的大箩筐，“嚇哧嚇哧”地抬回家了。

    到家后，先得将这几大筐的荔枝挪进一房间内。那是整荔枝的地方。荔枝送到收购站前，要修掉多余的枝叶，分开优果和次果，盼能卖个好价钱。整起果子来，馋嘴的我，总忍不住偷偷拣最靓的来吃。到吃中饭时，却连半碗饭也吞不下了。惹得长辈们直打趣：“贪吃鬼！人家讲糜子糜子，你真当饭吃？！”（霞洞称荔枝为“糜子”）

    整果子时，阿爸爱考问我荔枝的品种。家乡的荔枝品类不少，我能记住的，大抵是家中的几种：白糖罂、白腊、桂味、妃子笑、黑叶和红皮。我最爱吃的，是白糖罂和桂味：白糖罂果似心形，个头中等大，颜色鲜红，皮薄，肉质嫩滑，上好的白糖罂能尝出蜂蜜的味道；桂味的个头和核都很小，果皮突起，尖处略刺手，浅红色，有桂花的清香，入口甘美，真真是齿颊留芳。我最怕吃的是红皮，忘记是谁，曾给我吃过未熟透的红皮，那酸到“眯目“的感觉，时至今日，仍记得清清楚楚。我嗜甜怕酸，之后，任谁再给我吃红皮，我都是不要的了。记得有一回，阿嬷说要带几个小的去公路旁摘红皮吃，吓得我连连摆手。庆幸有人来喊我，便很快地跑了。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好笑，熟透了的红皮，味道并不赖，但那时的我，哪里懂呢？

    荔枝红了，孩子们的娱乐又多了不少花样。荔枝吃剩的核，以小刀切作两半，取下部分，于中间插小半根牙签，天然的“陀螺”便诞生了。几个小孩，各人手持一枚改造的陀螺，或蹲或坐，围成个小圈：“三、二、一！”陀螺飞动起来……几个回合后，转得最久的，便是赢家。获胜的人自然满心欢喜，笑得格外响亮，输的若不甚服气，索性招呼：“再来一局！”玩腻了荔枝核，我们一群小孩便从阿嬷的房间翻出几顶旧草帽，到荔枝园捡蝉壳。仲夏时节，被遗弃在树干的金蝉壳多到不得了。孩子们瞪大了眼睛，猫头鹰似的，唯恐落后了，仿佛比赛一般。蝉壳可治病，收了回来卖给药店，小孩子是能添一笔零花钱的。

    荔枝又红了，我该回家了，回家摘荔枝去，带朋友们一起，去感受魅力中国城好心茂名的美，领略潘茂名和冼夫人的文化，去逛下郑善人给家乡建的荔枝公园，去浪漫海岸吹海风……

    此刻在异乡，我想念起家乡的荔枝和我的亲人们，想起那段回不去的童年时光。

撰文 | 王伊乔

诵读 | 王伊乔

方言点 | 茂名市电白区闽语

图源 | 网络（侵删）

本期编辑 | 王伊乔

本期审读 | 李泳思

本期责编 | 甘于恩

投稿邮箱：jnufyzx@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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