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乒乓之恋

作者： 李国庆

    我疯了，疯得一天到晚找地儿打乒乓球；我狂了，狂得忘记了吃饭睡觉，连睡梦中也在大喊大叫挥拍进攻，惊得一家人围上来要把我送去看精神病医生。

    ”谷庆，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们已是高年级学生，马上就要考中学了。你的语文虽然好，可算术那么差，我真替你担心啊！”

   菲菲是我的同桌，她的话我还是爱听的。她长得好看，像林妹妹，性格温柔，为人善良，而且特别细心。当我做作业满世界找铅笔的时候，她会适时递过来一支削好的铅笔；我爱逃课，碰到考试便抓瞎，她会把听课笔记整理好送到我手上。  

    我是校队队员，学校发了一块乒乓球拍，可被我弄丢了。我急得直跳脚，她不吭不哈，用自己积攒多年的零花钱买了一块“红双喜”球拍，悄悄塞到我的书包里，那可是价值整整五块人民币啊！

    我和她的哥哥黄明是结拜兄弟。有一次，“狗熊”打乒乓球输给了我，他当场把乒乓球桌给掀了，还冲过来要打我。黄明刚好看见，揪着他的护领一顿好揍。事后，我俩都背了处分，黄明留校察看，我记大过，还被开除了少先队队籍。

    班主任陈宝三发动全班同学孤立我，没有一个人敢和我说话，只有她暗中鼓励我：“我知道，你是冤枉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学习，争取考上重点中学，用事实来证明自己是优秀的。”

    可我就是贪玩，就是爱打乒乓球。

    看看，我们上海人多了不起，国家队里徐寅生、李富荣、张燮林、姚振绪、林慧卿、郑敏之都是我们上海人。我最崇拜李富荣了，立志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我知道自己的短板，没有进过少体校接受过正规训练，再怎么打都是“野路子”，上不了档次。因此暗暗下定决心，要考上58中学，这是上海市乒乓球训练网点学校，是乒乓球人才的摇篮。

    菲菲喜欢我。她对女伴说：谷庆人特聪明，刚强勇敢，良心好，对人诚恳，责任感强，和他在一起，你会感到踏实、放心。

    我知道，这就是朦胧的爱情；虽然年纪还小，但我爱看书，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也喜欢菲菲，和她在一起，感觉特别舒服，她是一个好女人。

    眼看临近毕业，每次考试，我的算术成绩总是不及格。这可是要命的事。考中学就考语文、算术两课。菲菲替我着急。她已经很明确地表白，“我们俩一起考师大附中，以后初中、高中、大学都在一起，再以后……”，她羞涩地望了我一眼，脸红了。

   “好，我答应你。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语文没有问题，至于算术嘛，我来替你补课。”

    “那就谢谢你了。”

   “先别说谢，等有了效果再说。”

   “好。”

   “这样，每天下午放学以后，我们在昆河公园见面。”

   “好。”

   我知道，她这么安排是有用意的。如果两人一起去，万一被同学看见，难免飞短流长。上海人都是吃海鲜长大的，早熟。另外一层意思，她是想考验考验我。

    没想到，第一次就出了问题。

    那天放学以后，我按照约定去昆河公园。

    当路过昆河小学的时候，从临街的一间教室里传出了“乒乒乓乓”打乒乓球的声音。 昆河小学是上海市小学乒乓球网点学校，鬼使神差，我的脚步向那间教室移去。

    里面正在进行擂台赛。

    擂主是个男生，身材健壮，右手直握球拍，正胶颗粒。他利用发抢占据了场上主动，挑战者接二连三败下阵来。我不由自主地排队等候，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我上阵。我从书包里取出球拍，信心十足地站在台前。我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他的反手较弱；于是学着电视上国手周兰荪的样，用连珠炮般的猛推压制住他的反手，然后伺机攻击他的正手，最后在决胜局以两分之差险胜。小伙伴们都围了上来，一打听，才知道我是外校的。他们不由竖起大拇指，因为在昆河小学，还从来没有人赢过曹斌。

    那位漂亮的女教练走过来，真诚地对我说，看得出来，你很有天赋，也肯动脑筋，是棵打乒乓球的好苗子。你的问题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动作不规范，基本功不扎实，如果有一个好教练带带你，很可能出成绩。我告诉她，准备报考58中学。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那太好了，我的爱人就是58中的教练，到时候我让他好好带带你。我向她鞠躬致谢，还留了通讯地址。

    当我走出昆河小学校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完了！完了！

    菲菲板着脸，一连几天都不理我。

    一个星期以后，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下午四点，昆河公园见。

    这回我学乖了，提前一个小时就往昆河小学走去。

    当路过昆河小学门口的时候，我头也不抬，加快脚步离去。

    “谷庆！谷庆！”忽然有人喊我。我回头一看，啊呀，原来是梁老师，就是那天我认识的乒乓球教练。

    “谷庆，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今天可是个好机会，李富荣抽空来我们学校辅导教学，你可要好好向他当面请教噢！”

     “梁老师，我……”

    “别磨蹭了，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快，马上要关校门了，到时候谁也进不去。”

    梁老师一把把我拽进了校门。

    凭良心说，那天的收获可真大。李富荣把着手纠正我的动作，还一遍一遍亲自做示范。

    没过几天，学校举行乒乓球比赛，我活学活用现蒸热卖，用上了李富荣教我的几个绝招，生平第一次拿下男子单打冠军。

    可付出的代价是，菲菲真的不理我了，还跟别人换了座位。

    我只有去求我的把兄弟黄明。他也知道我喜欢他妹妹，当然乐于成事。他的面子当然大，菲菲再一次原谅了我，这回把补课地点改在我们家，还让我母亲监督我。

    一段时间过后，我的算术成绩有了明显提高，一般都能考个六、七十分。

    菲菲对我说，如果你的语文不出意外，拉一拉算术的分，考取重点中学还是很有希望的。这样吧，我俩都报考师大附中，你同意吗？”

    “同意，同意。”

    过几天，她亲眼看着我在报名表上填了“师大附中”，满意地笑了。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起梁老师的话，我是打乒乓球的料，最适合上58中学。况且，师大附中是市重点，58中是区重点，难度显然小得多。

    于是，我重新要了一张报名表，把报考志愿改成了58中学。

    菲菲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她几乎神经质地冲到我面前，久久地逼视着我，临了只说了一个字：“哼！”一转身，“嗵嗵嗵……”跑得没影了。

    事情坏了。我也没想到，后果会变得那么严重。

    当坐到考场上的时候，总有一双哀怨的眼睛在暗中望着我。

    考语文的时候，我的强项变得不强，特别是作文；当走出考场的时候，我连连顿足，这是我整个小学阶段写得最臭的一篇作文！

    算术不用说了，我也不知道答了些什么，有一道我最头痛的追及应用题，干脆开了天窗。

    我整天茶饭无心，惴惴不安，邻居阿勇就是因为没有考上中学，小小年纪就投了河！

    报考结果出来了！菲菲如愿以偿考取师大附中，我呢，可想而知，58中连门都没有；好在也许我为人善良，天不灭我！一所民办中学伸出援助之手，把我拉了进去。

    痛定思痛，进入中学以后，我吸取以往的教训，变得格外发奋，门门功课优秀，还恢复了队籍，被同学们选为少先队副中队长。

    天意。

    过了一段时间。我和菲菲在一个公开场合不期而遇。

    当个人介绍自己的情况时，我有意无意说了一句：“我现在还不错，是班上的副中队长。”

    哪知菲菲马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当着众人的面奚落道:“哎哟，谷庆也能当副中队长？莫非太阳……”她还算明智，把下半句“从西边出来”咽了回去。

    我本欲发作，可想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有多深仇有多深’吧？算了，给她个面子吧，于是就来了个装聋作哑。

    从这件事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菲菲；老实说，也不想见。

    我继续打我的乒乓球。入了校队，没多久，“文革”开始，被迫中断。

     1969年4月，“上山下乡”进入高潮，我去了向往已久的云南；听说菲菲去了江西，投靠我的把兄弟黄明。

    1979年我回上海探亲。一天，看见菲菲的母亲坐在门口乘凉，我主动上前问候。聊了一阵，老人家实心实意地说：“小时候，我不准你和菲菲来往，是怕……”

    我急忙接住她的话头，“伯母，我懂，你是为了我们好………”

    她笑着点点头，“现在你们已经大了，可以来往了……”

    我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是：“菲菲还在等着你……”

    唉！晚了！一切都晚了！人生遭际风云变幻，叵测难料，我在云南历经坎坷，饱受磨难，已经和一个昆明姑娘结了婚。

    我不想扫老人家的兴，含混地应道：“好……好……”

    又过了一段时间，听说菲菲和一个警察结了婚，不知什么原因又离了。

   1994年，我又回上海探亲。

    一天，我路过58中学，望着一排排整齐气派的教学楼，不由产生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几十年来，58中学没有出过什么出类拔萃的运动员，倒是我们虹口区的另外一所中学北郊中学，出了世界冠军曹燕华（如今叱咤乒坛的许昕就是她培养的，这是后话。）。如果当年以特长生的名义把我招进去，以我的天赋，加上教练的悉心培养，说不定能成为一名健将，还多了一位作家、诗人。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世界上没有如果，“是非成败转头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打听到菲菲在昆河路卖服装，我来了个突然袭击，想碰碰运气。

    她在。

    当目光碰触的一刹那，她惊呆了，手中的服装滑落在地。

    “菲菲！“

    “谷庆！”

    她指了指一张靠背椅，让我坐下。

    “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你也是。当年班上喜欢你的女生可不是我一个。”

    “菲菲，如今你终于说出口了，当年你可从来没说过。”

     “那时候才多大呀，说得出口吗？“

    “十四岁，跟林黛玉差不多。可人家多开化呀，跟贾宝玉爱得死去活来。”

    “哪跟哪呀，我们那种环境，什么都得暗暗的来。”

    “唉，当初你对我的那份感情，我没有好好珍惜，后悔终生，终生后悔呀！”

     “你也会后悔？”

     “后悔！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还以为你是榆木疙瘩呢！”

    “唉，‘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至理名言，至理名言哪！”

    “谷庆，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国际’吧，我要好好地请请你。”

    “亲我？好啊，这是我几十年梦寐以求的啊！”

    菲菲瞪了我一眼：“你呀，臭德性，几十年不改！”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这个福分。不知道哪个臭小子有这福分，真让我嫉妒、嫉妒啊！”

    “别耍贫嘴了，走吧。”

    菲菲关好店门，带我来到不远处的国际酒家，这可是上海高级别的餐饮场所。

    在一间风格雅致、装潢富丽的小包厢里，我俩隔着一张条桌相对而坐。

    “菲菲，你大小也是个老板，今天你的美意我就笑纳了。”我向她举起了酒杯。

    “不愧是个大作家，拍马屁都这么有水平。”她也举起了酒杯，我俩碰了一下。

   “哎，小作家，小作家，出了几本小书而已。”

    “你怎么样？先生好吗？娃娃好吗，男孩还是女孩？”

    她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是她和女儿的合影。

    “恕我直言，你的女儿长得实在不怎么样。如果是跟我生的，嗨！准保是个大美女，不是范冰冰，再次也是宋祖英！“

    “你个坏人！看我饶不了你！”

    她跳起来，向我举起了筷子。

    “别别别，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没心没肺！”

    “哎，你的那位怎么样？小孩呢？”

   “人嘛，还不错，就是长得比你差一点。儿子倒是个小帅哥，正在读博士。”

    “有出息！有出息！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

    “哎，你这可是血统论噢，早就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我也是开个玩笑。看到你现在这么有成就，我真替你高兴，也算我当年没看错人。”

    “说起当年，真是惭愧。我到现在都郁闷，咋就那么不争气！”

    “你的主要问题是贪玩！”

    “其实嘛，别的我也不玩，就是爱打乒乓球。”

   “就是乒乓球害了你！”

    “可乒乓球也给我带来天大的乐趣啊！”

     “好，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听说你当年中学没考好，跟我有很大关系？”

    逮住这个机会，我直言相告：“是啊，我总觉得欺骗了你，对不起你，心理上留下阴影，在考试时受到了影响。”

     “看来，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非逼着你去考师大附中，而应该尊重你的选择。”

    “我理解，你是怕我飞了，想把我箍在你身边。”

    “可最后还不是飞了？想箍也箍不住。”

    “这就是命，我俩有缘无份。”

    “阿明哥也这么说。”

    “阿明哥，他还好吗？”

     “也是个苦命，退休了还闲不住，又去深圳打工去了。“

    “他是个优秀的钳工，在那儿可以赚大钱。”

   “可苦了老婆孩子。”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他，我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你们是瞎胡闹。”

    “不，不是瞎胡闹，阿明哥为我这个兄弟两肋插刀，差点被开除了！”

    “是啊，他也常念叨你。还怪我不该伤害你，断送了一桩美满婚姻。”

    “是啊，我咋就那么傻。当初我应该去找他，撮合撮合我俩。”

    “谷庆啊，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年呢，是你仰起头来看我；现在呢，是我仰起头来看你。”

   “是啊，当年我是差生，你们是优等生。”

   “唉，还是苏东坡说得好，‘小时了了，大未必了’，听说我们班上考上重点中学的那几个，大都不怎么样。倒是你这个差生，成了知名作家。”

    “菲菲，这还得感谢你呀。如果不是你当年的那句讽刺，我也不会有今天。”

    “是吗？我讽刺你了？”

   “你说的，谷庆也能当副中队长，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那是气话，你可别当真。”

   “我还真当了真，暗暗在心里发誓，非得混出个人样来，让你黄菲菲看看！从那以后，我刻苦自励，发奋学习，即便在上山下乡期间，也坚持看书，从不间断。粉碎‘四人帮’以后，我先后上了四所大学，写文章常常熬到深更半夜，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好啊，我无意中的一句话居然成了你前进的动力，这么说，我也是有功之臣喽。”

    “对，有功之臣，为有功之臣干杯。”

    “哎，有句话我不知该问不该问？”

    “问吧。”

    “你为什么不上大学？”

    “插队的时候，没时间看书。后来去工厂当电焊工，每天三班倒，下班以后只想睡觉。再以后，结婚生孩子，更没有机会了。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缺乏上进心，抱残守缺，安于现状。”

    我不由叹息道：“可惜，可惜，你是一块读书的料……”转念一想，宽慰她道：“不过，你当个体户也挺好，起码手头宽裕。听说你在上海买了房子？”

    “是的，贷款快还完了。”

    “唉，我是回不来了，现在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云南人。”

    “云南是个好地方，你在那儿大有用武之地。”

    “菲菲，你知道我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摇摇头。

    “你时时闯进我的梦境，搅得我失魂落魄，茶饭无心。”

    “我知道你的毛病，就会说好话糊弄人，当年我就是被你蒙了。”

    “我现在糊弄你还有意思吗？”

    “我在你心里还有位置吗？都过去几十年了，或许早就化为零了。”

   “你听着”，我脱口吟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不是《诗经》的开篇吗？你可真会移花接木，借题发挥。”

    “作家嘛。“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爱，是不能忘记的！”

    “可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失去的已经永远失去了。”

   “我知道，可是我恨，我恨哪！”

    “你恨什么？”

    “我恨我自己。”

    “我也有责任，当初不该伤害你。”

    “都怪我们太年轻，感情冲动，意气用事。”

   “你也不要太感慨了，我们现在不是都很好嘛。你有了幸福的家庭，我也再婚了，他对我很好。”

    “好，好，这我就放心了。来，干杯，祝贺你！”

   碰杯之后，她又问我：“小时候，我曾问过你，你为什么那么爱打乒乓球。你说，中国人什么都不行，就是乒乓球行。你就拣行的试试，看能不能在这方面为中国人争脸。还有，就是天生喜欢，这是命中注定。是这样吗？“

    “是这样。但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我对乒乓球的体会当然更深了。要认真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这样吧，我念首诗给你听听————”

乒乓乒乓

乒乒乓乓

小小银球

犹如流星

轻盈旋舞

穿梭来往

虽然没有翅膀

却飞遍五大洲四大洋

不分种族无论肤色

男女老少挥拍上阵，

乐此不彼喜气洋洋

乒乓乒乓

乒乒乓乓

不用担心风霜雨雪

不必害怕烈日骄阳

一年四季亲密接触

不离不弃几多欢畅

乒乓乒乓

乒乒乓乓

伸伸腿弯弯腰

甩甩头拍拍胸

准备动作做得好

精神抖擞意气昂

 乒乓乒乓

乒乒乓乓

站在台前笑颜开

以球会友觅良方

切磋琢磨交流深

取长补短各自强

乒乓乒乓

乒乒乓乓

推、拉、搓、削、抽、挤、拧、挡……

十八般武艺招招显灵

手、脑、眼、腿、腹、股、腰、肩……

全身心投入样样逞强

乒乓乒乓

乒乒乓乓

飞扑跳跃疯跑全场

心顺气足上下通畅

舒筋活血滋润肝肠

“三高降低”气死阎王

乒乓乒乓

乒乒乓乓

你有你的英雄

我有我的偶像

有的崇拜波尔

有的喜欢国梁

有的偏爱丁宁

有的钟情武扬

 ……

乒乓乒乓

乒乒乓乓。

这是球艺、战术、体能、步法的比试

这是智慧、才华、心理、识见的较量

世界上运动千万种

乒乓球的“粉丝”最多

乒乓球的伴侣最广

此生与乒乓结缘

命中有福，甜蜜无疆……

    她听了，沉默片刻，然后问道：“是你写的吗？”

    我点点头。

    她不无感慨地：“看来，乒乓球已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离了。”

    “是的，我每天都要和它亲近一下，它是我永远的恋人。”

     “我知道，你最喜欢参加比赛了，现在还比吗？”

   “比，经常比。”

    “战绩如何？”

    “因为没有受过正规训练，水平发挥不稳定，忽好忽坏。不过，到了这把年纪，主要是锻炼身体，其次是图个高兴，输赢已经不重要了。”

    “你啊，一辈子争强好胜，这个脾气是改不掉的。”

   “改不掉就不改了吧，反正输赢也无所谓，不会罚款，也不用上税。”

   “是我耽误你了。当初，我应该全力以赴帮助你考取58中，而不应该拖你的后腿。”

    “世界上的事务都具有两重性，如果我成为专业运动员，我就当不了作家了。其实，我最喜爱的还是文学。”

    “不，你在宽慰我，你爱乒乓球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菲菲，我跟你说心里话，我既爱乒乓球，也恨乒乓球。”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接着连连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菲菲，真的。我不骗你，我对乒乓球是爱恨交织，恩怨并存！”

    她突然提高声调，连连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我站起来，一字一顿地回答：“因为，它让我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

    菲菲也“腾”地一下站起来，嘴唇不停地哆嗦着，泪水瞬间溢满了眼眶，嗫嚅着说道：“我也失去了最心爱的男人……”

    我鼻子一酸，眼泪也“哗”地一下涌了出来。

    我们就这样互相对视着，许久，许久……

2019年5月31日于昆明勤耕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