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建民

  1939 -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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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1965年到1971年曾为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党和国家领导人担任过法语翻译；1971年成为中国驻联合国首批代表团工作人员。

在50多年的外交生涯中，历任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参赞，中国驻比利时使馆、驻欧共体使团政务参赞，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及发言人，中国驻荷兰大使，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代表、大使，中国驻法国大使，外交学院院长，中国国际关系学会常务副会长，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副主任、国际展览局主席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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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

正文

 三、具体操作过程  

1

利用在法国举办的各种文化活动

进行推动

法国是我国对外文化交流的重点。我到任后，中国在法国举行了较多的文化交流活动。

1999年9月1日至12日，在联合国教科文总部举行了“巴黎中国文化周活动”。文化周活动丰富多彩，有时装表演，有展览（如编钟、京剧服饰展、绘画展览），有舞蹈演出，有报告会（赵启正同志作了《迈向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的演讲，他从中国妇女的变化描述了中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十分生动，效果非常好）。这次活动国内也十分重视，中宣部部长丁关根同志、文化部部长孙家正同志和北京市的有关领导参加了这次活动。

由于文化周活动比较短，最后出现了演出“供不应求”的局面，人们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楼前排起了长队，但是仍然有许多人没能看到演出。这使我认识到法国人对中国文化的热情在上升。

作者在“中国文化季”活动筹备现场。

在1999年“中国文化周”活动取得圆满成功以后，文化部于2000年第四季度到2001年第一季度，在巴黎举行了“中国文化季”活动，包括演出，如民乐、京剧、编钟表演，以及最新发现的出土文物展等。

希拉克参观中国文物展

在小宫殿参观中国最新出土文物展时，巴黎人所表现出来的热情令人感动。文化季是在法国的冬季举行的，法国的冬季阴冷多雨，冬天冒雨排队买票，并且一站就是40多分钟或1个小时，然后才能进去，进去后还要等上半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参观展览本身耗时也很长，但是法国人却表现出了少有的耐心。

一个法国人对我讲：

看了这个展览之后，我现在明白了，中国为什么改革开放搞得这么好，这不是偶然的。中国的改革开放是植根于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中，你们几千年之前就已经很杰出很辉煌了，今天你们是逐渐恢复昔日的辉煌。

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整个展览没有一句讲改革开放的成就，没有一句讲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但是人家看了之后有这样一个认识，而这一认识却恰恰反映了中国的现状。

1999年，希拉克参观编钟展。

一个文化季，希拉克总统两次参观展览：第一次是出土文物展，希拉克总统夫妇都去看了；第二次是编钟展，希拉克驻足倾听编钟奏出的音乐，非常赞赏。在几次接触中，希拉克总统向我阐述了这样的观点：

中华文化对人类文明的贡献是巨大的，然而世界上的人们对这些了解不够。近代史上欧洲文明对人类贡献很大，所以大家更多地知道欧洲文明，而对历史上曾经对人类文明作出巨大贡献的中华文明了解却不够。他说这是不公正的，你们应该多在巴黎搞文化活动。

巴黎是一个国际化的城市，选在巴黎搞活动就会有世界影响，大家都来看。大巴黎的人口1200万，而每年来巴黎的游客有3000万人以上。

我到法国时，法国报纸上有很多关于中国的消息，有时观点很尖刻，但是我注意到法国媒体对于文化周和文化季的报道大多数是公正的。我们经常讲搞外宣，可是有时我们的一些做法并不有效，比如我们发放一些小册子，对方往往随手就扔到废纸篓里去了。

对于文化活动，人们不仅爱看，而且花钱买票也要看，等两个小时也要看。结果是对中国的看法深入了，对中国的认识加深了，对中国的友谊增长了，通过文化交流产生的影响不仅深入，而且广泛。这些都更加坚定了我建立文化中心的意愿。

文化周和文化季活动结束以后，我非常重视对文化周和文化季活动的总结，不仅由使馆文化处给文化部写报告，而且还以使馆的名义给国内写报告，以引起国内的重视。

2

四国大使联名

向国内提出建立文化中心的建议

1999年11月，在伦敦举行了四国大使会议。会议参加者分别是驻德国大使卢秋田、驻英国大使马振岗、驻法国大使吴建民、驻比利时大使宋明江。四国大使在交流过程中一致认为应当增加文化领域的交流活动，认为文化交流对于人民间的相互了解、推动国家关系的发展能够发挥难以取代的作用。

我把建立文化中心的想法告诉其他几位大使，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他们一致认为在西欧建立文化中心，第一个地方就是巴黎。四国大使会晤的报告由四人署名发回国内，引起了国内的高度重视。后来，文化部部长孙家正对我说：“四国大使的意见太好了，对于文化部的工作是很大的支持！”

3

利用回国述职或领导人访问

等重要活动反映意见

向江主席当面反映

1999年10月，江主席访问希拉克总统的故乡科雷兹省，并下榻在希拉克总统的私人古堡。在领导人出访期间，作为大使，我陪同的时间相对比较长，有机会说明有必要在巴黎建立中国文化中心。2000年，希拉克总统访问江主席的故乡扬州市，我再次表达了我们的想法。

向李岚清副总理当面反映

1999年5月，在向李岚清同志汇报在巴黎举行的文化周的筹备情况时，我简要地谈到了在巴黎建立中国文化中心的必要性。

2000年4月11日，李岚清同志去古巴哈瓦那出席不结盟国家领导人会议，途经波尔多召见我，我再次明确阐述了需要在巴黎设立中国文化中心的理由。

4

正式向国内建议

在巴黎建文化中心

2001年初，我们获悉李岚清副总理将于2001年4月访问巴黎。

2001年第一季度，中国在巴黎的文化季活动结束，使馆结合文化季所取得的成果，正式建议在李岚清副总理访法时，中法双方签署互设文化中心的协议。李岚清副总理同意这个建议并报请江主席批准。

2001年4月，李岚清访问法国期间，与法国外长韦德里纳签署了《关于设立文化中心及其地位的协定》。

5

推动文化中心尽早挂牌

中法互设文化中心的协议签署后，文化部的同志来法考察，最终选定在巴黎的心脏地带塞纳河畔、外交部附近的拉图尔莫布尔大街1号建立中国文化中心。

2002年是驻法使馆最繁忙的一年，因为中国申办2010年世博会进入了决战阶段。

2002年11月29日，巴黎中国文化中心揭牌仪式。

2002年5月，我回国开会期间获悉李岚清副总理将率中国代表团出席2002年12月3日在摩纳哥举行的国际展览局第132次大会（此次大会将表决决定由谁来举办2010年世博会）。使馆党委进行了研究，认为李岚清副总理出席国际展览局大会必将顺访法国，可以利用李副总理顺访法国期间，举行巴黎文化中心挂牌仪式。于是，使馆向国内提出正式建议，得到了国内的批准。

四、启示  

1

与时俱进，从实际出发

过去驻法使馆提出建立文化中心，国内没有同意。当时不同意并不等于现在做不成，因为世界一切事物都处在发展变化之中，人的思想也是一样。驻外使馆人员的思想与时俱进十分重要，要认真研究，从两国关系的全局出发，需要抓哪些大事，认清哪些是应该做的事、哪些是可能做的事，精力应主要放在可能做的事情上。看不到变化，就不能洞察到过去不能做但今天可以做的事。

2

认清使馆能发挥的作用

有人说“特命全权大使”是“特命无权大使”，这一说法我不敢苟同。诚然外交授权有限，但是授权有限不等于无权，大使最重要的权力就是建议权。大使的特殊地位使他既受外方的信任也受国内的信任，这种地位是不可取代的。领导人到什么地方访问，他首先要听取使馆和大使的建议，因此大使能够发挥作用。简单地认为大使无权，就看不到大使可能发挥的作用，那就无从谈起去发挥这样的作用。

3

要懂得办事之道

天下事各有各的路数，办成一件事情一定要找出关键所在，找出关键人所在，而且还要善于抓住出现的关键时机。时机到来，一定要想办法抓住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时机到来时，一定要用打动人心的论点打动关键的人物。而这一切都必须以调查研究为基础，不进行调查研究，就不可能提出真知灼见。使馆之所以能够为巴黎中国文化中心的建成发挥作用，就是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掌握了办事之道的结果。

- 未完待续 -

文字 | 《外交案例》吴建民著（出版于2007年）

图片 | 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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