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舟记03 | 古冈：优秀的诗人，会给自己设置写作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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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在不同的身体里”
文 | 古冈
母爱是世上最伟大的，这种情感，谁都能感受到。落实到文学作品中，我们都看了不少催人泪下的感人之作。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类似这样可歌可泣的题材，数不胜数。可是，你知道我们现当代的文学，尤其是诗歌，是怎么样处理这个题材的吗？当代诗和古典诗的区别大着呢，要是我们用古典诗的感受方式和判断标准，就很难理解当代诗歌的创造性成就。
我为大家推荐一首诗，这首诗的题目叫：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在不同的身体里，
崩毁是你的名字。
至少，从你的流亡，
来到我身边，
从贫困和丰饶里，
绽出你蛮荒的威严。
至少，今天，
扔一块菲薄的面包屑，
原谅我
在那些虚弱的时刻，
试图从生活里偷窃
那多于你所想要活的。
请不要再次将我带进空，
当你抚摸我
愿我的骨头被碾碎，
母亲。
怎么样？看了以后，你不会“崩毁”吧？
是不是这首诗，跟你以前读到过，那些写母爱的诗，都不一样吧？
“我的母亲/在不同的身体里”，多么耐人寻味，是说母性的神秘，还是言说普世的亲情？这样的表达和意象，跟我们一般的阅读期待截然不同，这是一首现代主义的诗歌，但它背后，又有强烈的温情和浪漫主义冲动。特别是接下来的一句：崩毁是你的名字。是不是很有冲击力呢。
这样的意象和跳跃，我们可能一下子感受不到魅力所在。只要我们静下来，摒弃习以为常的惯性思维，比如说，诗歌一定要通顺，或者诗歌的主题一定要鲜明等等。而现代主义诗歌，讲究跳跃性，凝练的词语和句子，为什么不能留有空白，让高度凝聚的感受力，用一种类似蒙太奇的电影手法，或者小说中意识流的风格来呈现出来？这样，一首诗歌的张力便显现了出来，诗意变得更加浓厚和耐人寻味。
这首诗的作者是斯洛文尼亚当代诗人阿莱士·施蒂格，来自东欧，除了诗集，他也出版了小说和散文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六点分社出版了他的诗集《从伤口另一端》，“我的母亲”这首诗，就选自这本诗集。这也是“六点诗丛”系列诗集中的重头作品。
《从伤口另一端》采用“棱镜”概念设计封面
本书封面的设计，采用了国际上最新的概念：棱镜。顾名思义，“棱镜”折射不同的光线。这本诗集的封面右边，一个长条中的文字和形象，就是书脊原封不动的折射。封面上的红色的圆点表示伤口，象征着书名《从伤口另一端》的含义。
这本诗集的作者也是一位帅哥，他被称为斯洛文尼亚文坛新秀，在当今国际诗坛很有影响，参加了很多国际文学活动，2016年，还获得了德国巴伐利亚著名的国际霍斯特·比内克诗歌奖，他被称为今日最富原创力的欧洲诗人。
斯洛文尼亚文坛新秀、帅哥诗人阿莱士·施蒂格
他的创作成就，得到了当代德国著名诗人格林拜恩的好评，诗集《从伤口另一端》后面，附有这位德国诗人的评论文章，他赞誉道：“那个青年欧洲人，被一种奇特的全球化孤独塑造的新物种的典范。……年轻岁月里的阿莱士·施蒂格已经用数种新范式丰富和壮大了我们的欧洲诗歌。”这样的评价极具洞察力，“全球化孤独塑造的新物种”，是想说明这位斯洛文尼亚的诗人，准确地把握住了当代全球化的脉络。而一般诗人的主题和眼光，还停留在个人化的抒情视域，没法处理棘手而真实的当下处境。
“用数种新范式丰富和壮大了我们的欧洲诗歌”，这样的评价就更高了。阿莱士·施蒂格的诗意创造性，不但为斯洛文尼亚文学增添了维度，还“壮大”了整个欧洲诗歌。
我和作者、译者一同去北京做活动时，有观众专门提了一个问题，这首《我的母亲》结尾有什么含义？
当你抚摸我
愿我的骨头被碾碎
母亲。
确实，这个结尾不落俗套，独特而又有深意，可以有多重的理解和解释。“骨头被碾碎”和“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含义，以及这种深层次情感交融，并非三言两语可以写清楚，所以作者就在这短短的三个诗句中，提供一种可能无限体味和诠释的独特文本。
优秀的诗人，会给自己设置写作的难度。处理好特殊的题材，比如具有戏剧性冲突的，相对而言，比较容易一些。要是让当代诗人处理最普通的题材，如母亲等，难度就出来了。这首“母亲”，不妨成为当代优秀诗人的试金石。
在活动现场，阿莱士举起了这本诗集，回答道：答案就在这本诗集里面。
读完这本诗集，或许你会找到自己的答案，可以和我们分享。
我是这本诗集的责编古冈，希望你喜欢这本诗集：《从伤口另一端》。
古冈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六点分社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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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阿莱士·施蒂格，斯洛文尼亚诗人、散文家和小说家，德国语言文学研究院柏林艺术研究院院士，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获得者，为新一代斯洛文尼亚文坛新秀。作品被译成英语、德语和法语等十六种文字。诗歌发表于《纽约客》《波士顿评论》《新苏黎世报》《南德意志报》《泰晤士报文学副刊》等知名报刊。2016年，德国巴伐利亚艺术学院授予他国际霍斯特·比内克诗歌奖，称他为今日最富原创力的欧洲诗人。诗集《事物之书》获美国翻译奖（BTBA奖与AATSEL奖），散文集《面包与玫瑰：柏林故事》被评为全美25部最佳翻译作品之一。已译成中文的作品有《爱因斯坦的塔》（诗集，中国知识产权出版社，2014）、《面包与玫瑰：柏林故事》（散文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从伤口另一端》（诗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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